面对这份调动申请，我沉默了。
放弃野战部队的实权团长职位，去地方武装部当个副部长，对顾岚来说，无异于自断前程。我知道，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，她付出了多少汗水和牺牲。她的世界里，荣誉和使命高于一切。
现在，她愿意为了我，放弃这一切。
说不震惊是假的。
“为什么？”我终于开口，声音有些干涩。
“没有为什么。”顾岚垂下眼眸，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，“以前，我觉得穿上那身军装，就要对得起国家。现在我才明白，对得起国家的同时，也要对得起家。”
她顿了顿，抬起头，目光灼灼地看着我：“沈屿，你才是我最重要的阵地。以前是我错了，我把阵地……守丢了。”
“阵地”这个词，从她嘴里说出来，带着一股别扭的真诚。
我看着她，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作伪的痕迹，却没有。她眼中的恳切和悔意，是那么的真实。
如果说之前在饭店的道歉，我还怀疑是她的策略。那此刻这份调动申请，就是一份沉甸甸的，押上了她全部未来的保证书。
我的心，乱了。
“在你眼里，我们的婚姻，我们的感情，就是一场需要‘守卫’的阵地吗？”我问她。
“是。”她毫不犹豫地点头，“以前我以为只要把外围的敌人清扫干净，阵地就安全了。却没发现，阵地内部，已经……水土流失了。”
她这比喻，虽然还是带着一股军事报告的味道，但我却听懂了。
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默。
我将那份调动申请，轻轻地推回她面前。
顾岚的脸色瞬间煞白，身体晃了晃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。
“你……还是不同意？”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抖。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我看着她，一字一句地说，“顾岚，我不需要你放弃你的事业来证明什么。我当初爱上你，就是爱你穿着军装，英姿飒颯的样子。如果你为了我，变成了另一个人，那也不是我想要的。”
她愣住了，不解地看着我。
“我想要的，从来不是一个围着我转的家庭主妇。”我深吸一口气，说出了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，“我想要的，是一个能和我并肩站在一起的爱人。一个在我抱着发烧的儿子手足无措时，能对我说‘别怕，我马上回来’的妻子。一个……能把‘家’真正放在心里的顾岚。”
“我不需要你放弃你的天空，我只是希望，在你飞翔的时候，能回头看看，地面上，还有我和儿子在等你。”
我说完这番话，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。
顾岚呆呆地看着我，眼泪毫无征兆地，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。
她没有哭出声，只是无声地流泪，肩膀一抽一抽的，像个迷路的孩子。
结婚这么多年，我见过她流血，见过她流汗，却从未见过她流泪。她是铁打的顾团长，是永不倒下的旗帜。
可此刻，她在我面前，哭得如此脆弱，如此无助。
我心头最坚硬的那块冰，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。
我走上前，鬼使神差地，伸出手，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。她的皮肤很烫，泪水却是冰凉的。
“别哭了。”我的声音，连自己都惊讶于其中的温柔，“妆都花了。”
她好像根本没化妆。
她听到这句话，愣了一下，然后“噗嗤”一声，带着泪笑了出来。
这一笑，仿佛冰雪初融，万物复苏。
那天晚上，我没有回宿舍，留了下来。
我们分房睡的。
躺在客房的床上，我一夜无眠。脑子里反反复复，都是顾岚流泪的样子。
我开始问自己，我真的要放弃这个，已经开始懂得“回头”的女人吗？
第二天一早，我走出房门，看到顾岚已经做好了早餐。小米粥，煮鸡蛋，还有两根金黄的油条。
她穿着我给她买的那件碎花围裙，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，柔和得不像话。
“我问了食堂大师傅，他说油条要这么炸才好吃。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脸颊上还有被油溅到的红点。
我看着这个笨拙地讨好着我的女人，心里某个地方，彻底塌陷了。
“顾岚，”我拉开椅子坐下，“那份调动申请，撤回去吧。”
她端着粥碗的手一僵。
我拿起一根油条，咬了一口，很脆，很香。“以后家里的饭，还是我来做吧。你炸的油条，太费油了。”
顾岚看着我，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，像是黑夜里重新燃起的星火。
“你……你原谅我了？”
我没回答，只是把一个剥好的鸡蛋，放进了她碗里。
沈屿顾岚哪里可以看 沈屿顾岚免费阅读第5章